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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深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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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沒有說過,我認識的人很多都是好人?

我認識過很多很好的人。

父親給了我第二條生命;

止水,像兄長一樣鼓勵和愛護我;

美琴,溫柔的女性,就算情感有偏頗也想盡力做好一個母親;

佐助,曾經活潑可愛的小少爺,後來別扭又孤僻,卻一直都是溫柔善良的孩子;

三代目,優柔寡斷,犯過糊塗,卻從未大節有虧;

卡卡西,懶散頹唐,關鍵時刻卻靠得住;

天藏,看似冷漠的暗部,實際一直默默地庇護我;

五代目,強勢又不乏細膩的一面,說著不信任我,卻寬容了我很多任性之處。

還有信、阿斯瑪、紅……還有很多其他人,都很好。

還有鼬……他也很好。一直都很好。

他們之中,有一些早已去世,剩下的也都各有各的痛苦和哀愁。但即便如此,我還是希望他們最終都能得到幸福。

幸福是什麽?首先要活著,其次要得償所願。能做到這兩點,就很有可能得到幸福了吧。

很好的人就要很幸福地活下去。

這是我的心願,也是執念。

從鼬蘇醒開始,我就處於一種略微亢奮的狀態之中,像墜入一個美夢,周圍繁花盛開。

敵人再強,有什麽關系?打就是了。我們有軍隊,有五影,有仙人,有九尾,還有須佐能乎。

不知道誰還使用穢土轉生之術,召喚出了歷代火影。我當時站在自己的須佐能乎身上,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是誰召喚的,後來看到大蛇丸才恍然。就說嘛,斬蛇不除根,春風吹又生。

戰鬥很混亂,也早超出了我最開始的預計。捫心自問,要是我早知道敵人的終極目標是召喚外星人降臨,也許我早就開始認真研究如何制造一艘宇宙飛船離開這個星球了。這裏絕對不是地球,我保證。

開玩笑的。

這麽短的時間內又見到初代火影,我很意外,但也挺高興。他也是個好人,當時不光幫忙守護了我們一段時間,還幫忙給五代火影寫了信。要不是有他幫忙說話,五代火影大概沒那麽容易同意我的“宇智波獻身”說。

我笑著跟他打招呼,初代火影看看我,卻嘆了口氣。

為什麽這幾年我總是讓周圍的人嘆氣呢?想不明白。

鼬在戰鬥的間隙中看向我,目光一次比一次憂慮。我不明所以,只能回以微笑。

人生中絕大部分遭遇都是不明所以的,但微笑是萬能的答案。

敵人臨時反水?保持微笑。

敵人內訌?保持微笑。

外星公主?六道仙人?轉世的鬥爭?這……也還是保持微笑吧。

戰鬥很激烈,也在不斷升級,但結束其實也很快。總之,我們贏了。我還有閑心看看忍者們的傷勢,跟醫忍們一起治療一下病患。自從不用擔心查克拉消耗的問題,我就習慣了隨意使用“豐雲野”。

鼬也受了傷,幸好傷得不算重。中途大蛇丸來救過場,帶來了柱間細胞,分別給鼬和佐助來了一針。我想鼬以後也不用擔心失明的問題了。這樣一說,大蛇丸居然也有了一絲順眼之處。

我一邊微笑,一邊仔細給鼬療傷。“豐雲野”對於催化細胞活力,加速傷口愈合也很有用。他沈默地看著我,眼眸漆黑,臉色卻一點點變得蒼白。

“很疼嗎?是不是等太久了?”我有些心疼,但只能語重心長勸導他,“沒辦法啦,你是輕傷,別人是重傷,要按次序來的。給你吹一吹好不好?不要撒嬌啦。”

佐助和鳴人都在不遠處,兩人都瞪著我們,嘴角抽抽。看來他們也很疼,唉,真沒辦法。

“……為什麽夏月姐姐會這樣和鼬說話?”

“……我怎麽知道。他們兩個人好像就是那樣的。”

“噫——好惡心!”

“說誰惡心呢!”

“但是——但是!看著就是很奇怪啊!一點都不像夏月姐姐了!”

無視了少年人們的撒嬌,我只專註於眼前這個人的情緒。他看上去真的很不好,額頭都起了一層密密的冷汗,卻又要拼命咬著牙,強烈的情緒全藏在眼裏,隱而不發。這段日子裏,他的情緒分明已經舒展不少,即便依舊會為戰爭露出凝重的神色,卻不再有以前的隱忍自苦。

現在這樣,又是為了什麽?

“鼬?”我迷惑了,也很擔心,甚至明知無益還忍不住探一探他的額頭,“到底哪裏不舒服?告訴我。”

一道陰影籠了下來。是初代火影。細小的塵土在他周身飛揚,每一粒都蘊藏著強大的查克拉。穢土轉生出來的軀體和生者是截然不同的;那些看似熟悉的面容、衣物,靠近了仔細看,就會知道全是塵土。這是死與生的界限,是自然的法則。

已經死去的人縱然可以暫時回魂,終究也要塵歸塵,土歸土。

“初代大人,請問有什麽事?”對待幫助過你的人要有禮貌,我很了解這一點。

“抱歉,可以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嗎?”始終不肯說話的鼬,這時候卻突然開口。

我有點楞神,又去看他。

那是異常悲傷的目光。沈重的悲傷,又被努力忍住,才能維持表面的平靜,卻不知道落在知情人的眼裏,反而更讓人難過。

我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這樣的目光,讓我想一想……啊,有了。九年前的滿月之夜,當他將刀刃送進我的心臟時,就是現在的目光。

“哦……”

我想起來了。怎麽會忘了呢。都是一時太高興的緣故。

是這樣啊。

“對不起,初代大人,我忘記了。”我站起身,明知沒有必要,還是習慣性地拍了拍下擺上的灰塵,“久等了,我這就來。”

初代神色糾結,視線在我們之間流轉,最後對鼬點點頭,說他去那邊等我們。

鼬也站起身。現在他已經比我高大半頭啦。可惜他長身體的時候就被疾病折磨,否則應該還會更高些。不過,健康就好。我忍不住比劃一下我們之間的身高差,卻被他抓住手腕。

“為什麽?”他問,“夏月,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

聲音有些輕,飄忽著,如同不忍將什麽驚動。

“我……大家都活下來了,不是很好嗎?”我笑說。

他執拗地看著我。嘴唇似乎在顫抖。

“為什麽。”

“哎呀,有什麽‘為什麽’的……”

“夏月!!”

從來沒聽過他這麽高聲地斥責過誰。我都楞住了,周圍其他人也都楞了。佐助走過來,站在我旁邊,帶著維護之意,不滿道:“鼬,你就不能好好跟夏月說話嗎。”

“讓開,佐助。”他看也沒看弟弟,臉色冷得可怕,也蒼白得可怕。

“餵,鼬,到底怎麽了?”佐助不肯退讓。

“……算了,佐助。”我拍了拍少年的脊背,他也已經長大了,真是讓人欣慰。

“鼬,你想要什麽答案?”我問。

“夏月,為什麽這樣做?”他閉上眼。我以為下一秒自己會看見一雙血紅的眼睛,其中會有形似手裏劍的黑色圖案漂浮旋轉,看破一切偽裝。但沒有。當他重新睜開眼時,眼睛還是一片漆黑,壓抑如風暴前的天空,甚至隱隱有些……

隱隱有些什麽?那是什麽情緒,我又不太看得懂了。

“因為,我想要你活著。”看不懂他也沒有關系,我只要說出自己的想法就好。我們向來是這樣相處的。我隨手抹了把臉,手下一片幹澀,沒有一滴淚水。既然如此,我就仍然以微笑面對他。

“鼬,我要你活著,堂堂正正回到木葉。”

“我知道你給自己選擇了什麽結局,可是,我還是更喜歡有你活著的結局。”

“佐助,你怎麽說?”我偏過頭去,尋找同盟,“鼬想用自己的死成全你的‘功勞’,你想不想要?”

少年條件反射式的一個激靈,說當然不要。

“夏月……就為了這個原因?”鼬竟然都睜大了眼睛,好似無法理解,喃喃說,“你不必如此的。”

這個“不必”瞬間擊中了我心中最深的痛處。他曾將利刃送入我的心臟。多年過去,真實的傷口早已愈合,只留下胸口的傷疤,但有些冰冷始終停留在那裏,每當想起時它們就蔓延開。有時候我會覺得心臟冰冷空曠,每次心跳都只不過是冷風回蕩。

一直以來,我得到的為什麽總是“不必”呢?

不必擔心。

不必了解真相。

不必為他承擔的悲苦而擔憂。

我時常感到,甚至連愛恨也都不必,因為愛也好恨也好,都跟他不相關。

跟誰相關呢?我的感受,跟這個世界上的誰會相關?

沒有誰真正在乎。其實,也確實不必在乎。

“不必……”

不是早就明白了嗎?為什麽這一刻還是覺得很委屈。但委屈是無用的,誰會在乎?

還是笑吧。能對他笑的時候,就笑笑吧。

“我必須這樣做。”我告訴他,“就像你有你的選擇一樣,我也有自己的決意。”

他臉色已經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,更加襯托出眼眸的漆黑,如沈沈夜色。我是眷戀著這片夜色的,即便如此遙遠。

“鼬,我一直都很理解你的選擇,而且我願意聽你的。你不要我加入暗部,我就不去;你不讓我多聽家族會議,我就不聽。你要執行命令殺了我,你選擇讓佐助活下來,可以,都可以,我都理解。”

你看,我很講道理。

“你什麽都不說,我就自己一點點追查。你想要一個人承擔,我也願意幫你。”

“你從來沒有留給我什麽,人生中並沒有為我預留一個地方。你沒有選擇過我。但我接受。你就是這樣的人,有自己要做的事。”

“但我不接受死亡。你怎麽能一個人決定去死?”

唯有這件事,是絕對不可以的。

他選擇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死去,眼睛留給弟弟,卻連一句話都沒有給我。這樣的結局……其實我也早有心理準備了。

“只有這個選擇我絕對不接受。”

明明在跟他講道理,聲音卻莫名有些顫抖。

“你怎麽能、怎麽能……”

他抱住我。

發生了什麽?我覺得很茫然。想擡頭看看他的表情,卻因為他抱得太緊而無法做到。

原來……宇智波鼬也會這樣拼命地擁抱誰嗎。他不是溫和、克制、隱忍的人嗎?好奇怪。分明是遙遙相望的夜色,是越飛越遠的烏鴉的背影。我從不知道他可以這麽用力地擁抱誰。

現在知道了。

我聽見他的脈搏,那是來自心臟有力的收縮跳動;血液在皮膚下安穩流動,維持著軀體的機能。他活下來了,如我所願。我還有什麽可求的?

如果這個擁抱是一種無言的感傷,那……

“……算了吧。”我平靜下來,輕輕回抱他,“這樣就夠了。”

—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初代目大人?

——那個宇智波的女孩子……早就死了。

——你說……什麽?!

——夏月早就死了。

——大蛇丸,為什麽你也……!

——她一直在改造自己的身體,想要更多的查克拉,後來還由我來幫她改造成近似人柱力的身體。我早就告訴過她,凡人追求極限,只會提早覆亡。

——那,我們現在看到的……

——她在覆活鼬之前,先用穢土轉生將我召喚出來,讓我在她死後通過穢土轉生喚回她的魂魄。她的萬花筒能力是催眠一切事物吧?所以才可以偽裝成活人的樣子。

——那種事情,怎麽……

——怎麽會……

——夏月!!

是的,我已經死了。我終究只是一介凡人,能擁有萬花筒寫輪眼已經是最了不起的事。即便一次又一次地改造身體、想擁有更多的力量,當我用出“金烏羽”的時候,身體也到了極限。

除了拿出這條命,我找不到別的方法可以挽回他了。砂忍村的“己生轉生之術”?和我的差不多,而且那種秘術也幾乎不可能拿到。轉生眼和“輪回天生”?我沒有進化出輪回眼的資質,還不如用好自己的萬花筒寫輪眼。

算一算,只是一具殘破的軀體,卻能換回他的生命、健康、雙眼,對我來說這是一件很劃算的事。

我是必死無疑的,所以才要提前召喚出初代火影。幸好他是一個遵守諾言的人,願意在我死後施展穢土轉生之術,這才多給了我一些時間。

“鼬,不要自責。這是我自己的選擇……已經沒有遺憾了。”

鼬緊緊地抱著我。他一直都是個好孩子,會為了生命的逝去而悲傷,想要身邊的人都平安,無論他是不是喜歡那些人。他在因為我而自責吧……他就是這樣好的人,願意去感受他人的痛苦。

他還活著,還可以擁抱誰,這真是件好事。唯一有點可惜的是,我已經無法感受到活人的體溫了。不過很好的人應該——一定可以——很好地活下去,我堅信這一點。

我平靜下來,他卻好像不能再保有平靜,連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。

“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”他不斷重覆道歉,恰如當年,“夏月,對不起。”

真是個好孩子。

“這句話不是早就回答過了嗎?”我說,“已經夠了。不需要再道歉了,鼬。”

九年前,從他作出那個決定開始,就已經拋棄了所有和我的羈絆。對他來說,我是他親手殺掉的過去,我活著與否,其實都沒有關系——跟他再也沒有關系了。

我們之間只剩下最後一點羈絆,就是他自己的生命。

是我無法放棄他,是我無法忘記他。對我來說,他活著——這件事本身就非常重要。

也許中途我曾有過錯覺。當烏鴉在陽臺棲落時,當吉原昏暗的燭光裏他親吻我時,當我們重逢、他隨身攜帶的金鈴搖響時,我都有過錯覺,以為我們之間還有更多,以為他還珍視我、珍視他自己。

我的錯覺果然是太多了。

到頭來,他舍棄自己的生命也是輕而易舉。誰會珍視自己早就放棄的東西?拽住不放的是我,只有我。

早在九年前,他已經長大。佐助也長大了。一直停留在那個夜晚無法走出的人,從始至終只有我一個。

忘不掉過去的人、眷戀往昔回憶的人,只有我。

我不難過。這是現實,我早已接受。我不難過。

我不能阻止他們長大,就像我也不能阻止他們離開。我也無意阻止。生活就是這樣,人人都有自己的心願和目標,沒有道理要別人為了你的人生而停下腳步。

所以,就只是算了吧。

“鼬,這一次,是真的再見了。”

穢土轉生之術解除時,已經沒有必要保持偽裝。我看見塵屑不斷飛起,不知道別人眼裏我是什麽樣。身體很輕,原來靈魂是這麽輕的嗎?向上飛,會去往哪裏?

我擡頭只看到天空黑暗,黑得讓人有些害怕,但又覺得有些安寧。

“——夏月,不是這樣的!”

臨走前的那一聲呼喊,就像被鎮壓許久的洪水突然潰堤一樣,剎那爆發出來。

“……鼬?”剛才的呼喊真是來自他嗎?我甚至有點懷疑。

他對我伸出手,如同一個挽留的暗示,手掌卻徒然地穿過半透明的靈魂。他仰頭看著我,沒有哭;我望著那雙眼睛,卻像看到了一張淚流滿面的臉。

“我一直都非常喜歡你。”他說,“從來沒有哪一天,沒有哪一刻……從來沒有忘記過你。”

“你一直都在我的生命裏。”

“一直都愛著你。”

“我以為你知道的……我一直以為你知道。”

我……知道嗎?

我很驚訝。

也很茫然。好奇怪。

我知道他喜歡我,可是,愛……

“我不知道……是這樣的嗎?”我努力彎腰,想離他再近一些,把他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一些。冥土吹來的風掀起柔軟的碎發,他的眼神卻堅固不動,執著地看著我,是悲傷,還有……

那種情緒我曾在自己的倒影中見過。他是在……絕望嗎?

“鼬,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。但是……不要太難過了。”

如果他說的是真的。假如是真的。

讓我想一想,是從什麽時候開始?小時候我還總是自信滿滿。他慣於沈默,慣於幾近高傲的無言,而我總篤定,自己知道他的感受和想法。他在我心中單純清澈如寶石,只需要一眼就能了解。

直到九年前。那一劍擊碎了我所有的自以為是。我試過重建,我拼命想讓自己相信那些我看到的、所感受到的……

但是做不到。我想要往昔歸來,意思就是我不信往昔還在。我信他的孤冷決絕,但不信沈默背後還有更多。

如果是真的。

那麽,對不起。這並不全是你的錯。也許……如果我早些問你就好了。

有些遺憾。想想,也只能笑著嘆口氣。能對他笑的時候,就笑吧。

“不要難過,我現在知道了。這樣一來……真的就夠了。”

如果這是真的,我的確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。

我曾經愛過一個人。

多少離恨,多少幽怨,多少自以為的決絕。

最後終於肯承認,愛一直都在。

我愛一個人,一直很愛他。

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

這一回,大約死不可以生了罷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推薦BGM:Duca的《たいせつなきみのために、ぼくにできるいちばんのこと》

網易雲音樂有。

本章一句話總結:你以為你get到了對方的點,其實並沒有。

教訓:再默契再心有靈犀也要學會溝通。不過他倆也確實沒什麽溝通的客觀條件,全靠回憶和執念撐著。

都想展示自己很ok很強大不用擔心,然後一個把自己搞成了微笑型抑郁,一個……現在也非常懵逼。

下章鼬哥番外,然後才是真·結局,不要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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